世界因祂的意念而生,万物皆在祂的脚下。祂本当超脱在时间的长河之上,自有永有。既然是如此,祂又为何不能俯下身,摘取两朵同样的,色彩并不相同的玫瑰。纳在掌中,细细把玩呢?祂的恶念与傲慢,较之以世人所想,所以为的,更加深重。只是脚下踏出,便要将空间破开的那瞬间。祂感受到了拉扯,感受到了有莫名的力量,在将祂的步伐阻隔。是路西法洒下的,那带着诅咒与邪恶力量,在祂血肉中生出的花枝藤蔓。在将祂的灵拉扯。要使祂从高处落下。但这又怎么可能?即便是路西法以本体到来,全力出手......造物与神明间的界限,不可抹消。祂的身侧,有光华闪过。将这所有,转瞬消散于无痕。只是祂抬起了手掌,原本是要在脸侧抹过。是要将路西法留下的掌痕,一点点抹消。但在下一刻,祂却是目光微闪,加重了那痕迹。甚至于胸膛间,除了那被路西法掏出心脏的大洞,自行愈合以外。祂以意念转动,要使之更加惨不忍睹。但......祂想到了路西法的话语。祂的脑海中,回荡过路西法的厌倦与嫌弃。那跨越时间线而来的路西说,祂的样子丑陋。祂,已经是老了。祂当真是老了吗?祂的这副模样,这张皮囊,当真不叫路西所喜?祂的心中,忽然开始生出几分不确定。虽然这并不影响,神明在将那从血肉中,生出的荆棘与藤蔓解决之后。划开空间,向着自己锁定的方向而去。可是在脚下抬起又落下,出现在那水面之际。祂还是垂眸,望过水中倒映的颜。祂的周身,有光华再次涌动。在祂的目光之间,将身形与样貌调整。使之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。最......符合那造物审美的,叫他所喜的模样。一切俱是在无声息里进行。祂以脚踩过水面,手掌伸出,毫无滞涩的,将层层禁制法阵破开。将那以手扶额,站立在水面的造物,揽入到自己怀中。祂想,祂的路西,定是会爱祂,不会抛弃祂的。 只是当祂以庞大的意识探出,小心翼翼的闯入路西法与路西菲尔所在的那片意识空间当中,无声息的出现之时......“你在做什么,路西?”第51章路西菲尔的理智,在路西法的触碰中溃散。不得不承认,路西法确实是了解他的。甚至于较之以他自己,较之以此时的他,更加了解他的躯体。他本应当对此感到恶心和抗拒。但事实却是,一切在那高超的技巧之下,都似乎是可以被弥补。遑论他们本就是一人,本就是同出一源。自然知晓,该如何将自己取悦。更不必说,他对路西法......如何呢?他又有何等样的立场,何等样的言语,去将路西法批判?去将路西法所要经受的种种,视作是理所当然?他所有的坚持与坚守,在这来自未来时间线的自己面前,都是如此的渺小且不堪一击。他根本便无法提起更多的反抗。一派光与影,一派浓重的墨色与黑暗之间。他只能是将手抵在路西法的胸膛之间,无助的望向虚空。口中带出一声声的,极细微的呜咽。“不要这样。”唇角轻喘逸出,他试图将路西法说服。他的掌心,风刃凝而复散。隔着衣料,贴近了路西法的皮肉。却自始至终,都不曾落下。更不曾将路西法的皮肉,甚至是衣料割破。他的内心里,涌现出深重的,不知从何而起的悲哀来。他分明是应该对此,感到屈辱和不喜的。他应该将路西法杀害,将他的行为阻止。以利刃刺入到路西法的皮肉中,割断路西法的脖颈与咽喉,叫他再无法有任何过多的动作。可......他茫然的瞪大了眼,有泪水在不知不觉中落下。路西法抬头,以唇在他那泪水滑落的脸侧吻过。将那泪痕吻去。“行了,别哭了。”路西法声音暗哑,那双泛着血色的黑眸之间,充满了理性与克制。以及......以及什么? 是对过往自身的最后一点怜悯?还是眷恋?抑或者说,他与路西菲尔......他与路西菲尔之间,又何曾有过区别?俱不过是那所谓的,身不由己的玩物而已。属于路西菲尔的命运,已经足够可怜,足够悲惨。他又何必再插上一脚,再将路西菲尔的意愿枉顾,给之以痛楚?那样的结局,又何曾是他可以避免?他说服不了路西菲尔。便如同是此刻的路西菲尔,同样自顾不暇,却又足够决绝。根本便不可能,将那信仰与坚持舍弃。所以他开口,将那堪称是下流与摸索的动作停止。拥住了路西菲尔,将头埋在路西菲尔的颈窝,闷闷道:“我不动你。”不去动你,不去说服你。不去将你内心里,刻意忽视和遗忘了的真相揭露。只是......“值得吗?”他问。似乎是在问过路西菲尔,又似乎是在问过自己。